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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,我溜出了西院那扇破门。锁?那玩意儿早就被我弄松了。

府里静悄悄的,只有更夫梆子响。

我熟门熟路地摸到后花园最偏僻的角门。那里有个狗洞,是我唯一的出路。

洞很小,我费劲地钻出去,蹭了一身泥。

外面是京城的背街小巷,黑黢黢的,弥漫着垃圾和夜露的味道。

我贴着墙根走,像只夜行的老鼠。我要去城南的药材铺。府里份例的药材都是劣等货,治不好我装出来的“痨病”。我得自己弄点有用的。

巷子深得看不见头。

突然,前面拐角传来压抑的闷哼声,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。

我的心猛地一缩,立刻停住脚步,把自己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阴影里。

浓重的血腥味飘了过来。

一个高大的黑影踉跄着从拐角冲出,没走几步,扑通栽倒在地,一动不动。

月光惨淡,勉强能看清他穿着深色的衣服,但肩膀和大腿处的衣料颜色明显更深,湿漉漉地反着光。

血。很多血。

他身后,沉重的脚步声逼近,夹杂着粗鲁的低吼。

“快!他跑不远!肯定在这附近!”

“妈的,伤那么重还能跑!”

“上头说了,死要见尸!”

追兵!

我头皮发麻,转身就想往回跑。可这巷子太深,跑回去目标太大,万一被发现……
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
地上的男人毫无声息。

旁边是一堆废弃的破筐烂篓子,散发着酸腐气。

来不及多想!我扑过去,使出吃奶的劲儿拖拽那个沉重的身体。他毫无知觉,死沉死沉。我连拖带拽,把他塞进那堆散发着馊味的破烂后面。自己也蜷缩进去,顺手扯过几个破筐盖在上面,只留下一条细缝。

刚藏好,三个蒙面大汉就冲到了巷子里。他们手里都提着刀,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。

“人呢?刚才还听见动静!”

“分头找!妈的,这小子属泥鳅的!”

脚步声分散开。一个脚步声离我藏身的垃圾堆越来越近。我的心跳得像要炸开,死死捂住嘴。

那个蒙面人停在了垃圾堆前,狐疑地用刀拨拉着最上面的破筐。

“奇怪,跑哪儿去了?”他嘀咕着,刀尖几乎要戳到我盖在身上的烂麻袋。

就在这时,远处另一个蒙面人喊:“这边有血迹!往东边去了!”

垃圾堆前的蒙面人骂了一声,立刻转身跑了。

脚步声渐渐远去,巷子里重新恢复死寂。

我瘫在垃圾堆里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,手脚软得没一丝力气。

过了好久,确定外面真的没动静了,我才哆嗦着爬出来。月光下,那男人脸色白得像纸,嘴唇发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
他的肩膀和大腿还在汩汩冒血。伤得很重。

怎么办?

丢下他?他必死无疑。

救他?我自身难保,万一惹上麻烦……

我看着他紧闭的眼,紧皱的眉头,即使昏迷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。这人,身份肯定不简单。

我叹了口气。算了,就当积德。反正我也烂命一条。

我飞快地撕开他肩膀和大腿伤口附近的衣料。伤口很深,还在流血。我摸出怀里一个小布包,里面有几样应急的草药。我嚼碎了几样止血的,敷在伤口上,又撕下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布条,紧紧缠住伤口。

我力气小,包扎得歪歪扭扭,但血总算暂时止住了。

他依旧昏迷着。

我把他挪到垃圾堆更深更隐蔽的角落,确保从外面很难发现。又费力地搬动那些破筐烂篓,尽量把他盖好。

做完这一切,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
必须走了,天一亮我就不好脱身了。

我最后看了一眼垃圾堆里那个模糊的人影。想了想,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。红绳上系着一块小小的、温润的白色玉环。不是什么值钱东西,是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。

我把玉环塞进他那只没受伤的手里,紧紧握住。

“喂,你命硬,别死啊。”我低声说了一句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。

然后,我头也不回地钻出狗洞,溜回了西院我那间破屋子。身上的血腥味和垃圾味混合着,我赶紧换了衣服,把手脸洗干净。

天亮了。

我的“痨病”让整个洛府如临大敌。

西院彻底被隔绝了。饭菜都是张婆子隔着老远放在院门口的石墩上,等我拿了,她才敢走近收走空碗筷。

我乐得清静。没人打扰,正好研究我偷偷弄回来的药材。

那天晚上冒险出去弄回来的药草很有用。我甚至偷偷给自己配了点强身健体的丸子。

日子似乎暂时平静了几天。

这天傍晚,张婆子送饭时,破天荒没立刻走。她隔着老远,***手,脸上带着点同情。

“四姑娘,”她压低声音,“老婆子跟你说个事……你可别吓着。”

我正嚼着窝头,比上次的软点。“什么事?”

“夫人……夫人又在给你议亲了。”

我动作一顿。

张婆子叹了口气:“这次……是城南开绸缎庄的刘老爷。他……他刚死了第七个老婆……年纪是大了点……但……但家底厚实啊……”她自己说得都没底气。

刘老爷?那个以克妻闻名京城的刘半城?据说他娶一个死一个,死法千奇百怪。

嫡母苏氏,这是铁了心要我的命,还不让我死得安生。

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。装病能躲过一时,躲不过一世。她们总有办法把我硬塞过去。

怎么办?

逃跑?我一个弱女子,身无分文,能跑到哪里?被抓回来下场更惨。

反抗?拿什么反抗?府里的护卫动动手指就能碾死我。

绝望像冰冷的藤蔓,缠得我喘不过气。
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,似乎是从前院传来的。隐约能听到鼓乐声?还有马蹄声?

张婆子也听到了,伸着脖子往外看:“咦?前头怎么这么热闹?好像……好像来了贵客?”

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急匆匆跑过西院外墙,嘴里兴奋地喊着:“不得了!不得了!靖王爷来了!亲自登门了!”

靖王?萧衍?

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。

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,手握重兵,权势熏天。更重要的是,他是京中所有贵女的***里人,也是……嫡姐洛清雅朝思暮想、志在必得的未来夫婿!

他怎么会突然来洛府?

一个极其大胆,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,像野草一样在我心底疯长起来。

或许……这是我唯一的生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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