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意识被这句话彻底击溃。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
冰冷的海水，正从他故意忽视的、机械臂卡住时造成的微小裂缝中，一丝一丝地渗入我的潜水服。先是脚踝，然后是小腿，麻木的冰冷感逐渐向上蔓延。

沈聿安似乎觉得这还不够。

控制面板上，一个红灯突然亮起。

【加热系统已关闭】

“为集中电力救援二号潜水钟，暂时关闭三号潜水服非必要维生系统。”他在公共频道里，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宣布。

谎称是为了救援许微，实际上，是想让我更快地在深海的严寒中死去。

失温，比缺氧更痛苦。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，牙齿咯咯作响，每一次呼吸都带走体内最后一点热量。

紧接着，沈聿安向岸上总指挥部发出了报告。

“报告总指，三号潜水员姜知夏，因潜水服不明原因失电，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流失，已无法建立有效联系。”

他甚至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，直接宣布我“失联”。

然后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公共频道里，用一种沉痛到近乎庄严的语调说：

“全体人员请注意。”

“姜知夏同志，在执行国家级光缆修复任务中，不幸遭遇极端海况，为保护国家财产、确保任务顺利进行，英勇牺牲。”

“她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。”

“我提议，全体人员，向姜知夏同志，默哀一分钟。”

让我死后，还要背负他亲手为我伪造的“荣誉”。用我的“牺牲”，来彰显他的“顾全大局”和“沉痛惋惜”。

何其荒唐！何其可笑！

默哀结束后，他又用一种严厉的口气，仿佛一个真正尽职尽责的指挥官：“所有人打起精神来！我们必须完成知夏未竟的事业！这也是对她最好的告慰！”

“继续作业！”

他冷酷地在主控制屏幕上，将代表我生命信号的绿色光点，手动标记为代表“信号丢失”的灰色。

从主屏幕上，彻底抹去了我存在的痕迹。

我昔日的副手李伟，他的鼠标光标在我的灰色头像上，无法抑制地抖动了一下，随即飞快移开。

让我一个人，在这片三百米的深海中，所谓的“安息”。

“学长，那太好了！”许微的声音在内部频道里响起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，“对了，知夏姐那些还没来得及发表的研究数据和实验笔记，都在她的加密硬盘里，这次任务回去，我来帮她‘整理’发表吧，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。”

她不仅要我的命，还要我的荣誉，我的一切。

“随你。”沈聿安毫不在意地回答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接着，他下达了更恶毒的命令。

“启动B计划。”他冷冷地对李伟说，“远程引爆3号潜航器附近区域的微型水下勘探炸药，制造一场小规模的‘海底地质灾害’。向上级汇报，就说我们试图进行最后的打捞，但不幸引发了地质连锁反应，潜航器被彻底掩埋。”

他要毁尸灭迹。

让我和我的潜水服，连同所有的秘密，一起被深埋在淤泥之下，永不见天日。

当控制面板上，显示出远程引爆程序已经启动，倒计时开始跳动时。

【10…9…8…】

我彻底绝望了。我所有的后手，黑匣子、军用代码，都只是把信号传了出去，却没能换来及时的救援。而现在，连最后承载着证据的潜水服本身，都将被炸得粉碎。

我输了。

无力地闭上了眼睛，准备迎接最终的黑暗。

【3…2…】

就在引爆倒计时的最后一秒。

轰！！！

一声巨响并非来自炸药，而是来自撕裂黑暗的金属摩擦声。

一只巨大的、带着军方标识的机械臂，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，强行撕开我周围的海水，精准地抓住了我的潜水服，将我从死亡的边缘，猛地向上拖拽！